红柿子

那年柿子红时，小香出生。十岁时，个子还像五岁小孩。乡亲们叹息，这丫头遗传了矮子的短处。　　小香的爸爸矮子身高不足一米四，老婆倒是高挑个。矮子干不了重活，在生产队看管仓库。小香妈妈和社员一起，队里劳动挣工分。矮子脾气爆，时常打老婆。　　小香家院子里有两棵老柿树，年年柿满枝头。我姑姑和她家是邻居，每年柿子红时，我去姑姑家，都能吃到小香家的柿子。　　小香十岁还没上学，她眼馋我的铅笔头和香橡皮。我送过她半支铅笔，换来两个青柿子。结果，矮子打了她，说柿子没熟不能摘。　　不知何时，乡亲们传言小香妈妈和村上的光棍汉好上了，队里干活时，光棍老帮衬着小香妈。矮子气不过，爬上桌子一把揪住老婆的头发，一顿狠揍。小香妈想不开，半夜里跑到后山旮旯，用裤带在一棵松树上上了吊。矮子悔恨不已，常常在深夜嘶哭。又一年柿红时，小香已经坐在大队小学堂念书了。　　听姑姑说，矮子为了让女儿上学，悄悄进城卖柿子攒钱，替她添新衣买书包铅笔，到学校差点给老师跪下求情。再去姑姑家时，小香就老喜欢问我课本上不懂的东西，并蠕动着仍然没有长高的身子，挥杆敲落红柿子送我，我也送过她两本练习本。　　此去经年，又一年柿子红时，小香嫁人了。个子仍没高多少，日子过得倒像红柿子般红火！生了个儿子，今年考上了大学，身高有一米八几！老公本分，待她也好，是当年和她妈相好的那个光棍汉的亲侄子。　　老光棍临终吐真言：和小香妈没那回事，只是体恤她一家子活得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