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飘飘

在我国浩瀚如海的古诗词中；描写秋冬落叶诗句比比皆是：如杜甫的“无边落木潇潇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韦应物的“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李白的“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龚自珍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南京街上的行道树大多是法国梧桐（悬铃木），这种树生长快，遮阴好，很适合做行道树，但是，秋冬季一到，西北风一起，它的树叶就会大量落下地，遮盖了路面上的斑马线，为了安全，环卫工人不得不加班加点清扫行道路树上飘落下来的枯黄的落叶，一天，我在家整理旧书，看见一本《千家诗》，我拿起来翻了一番，从书中掉下来一片枫叶，原来是通红的，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变成黄褐色，但它还是那么平整、挺拔。枫叶是夹在一张对折的白纸中间。白纸也泛起了黄色。纸的一边用铅笔写了两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看许多年过去了，我已到耄耋之年。我捧着那片枫叶，手微微有些颤抖。一个人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慢慢地清晰起来：她姓任。长得一般，高挑的身材，皮肤白净。当时男女生同桌，我和她分在同桌。我们心里都有“别扭”，有时还会有点“敌对”情绪,我们在课桌中间画条线，谁的胳膊过了界，就要挨对方一拳头，一般来说，她过线了，我只是轻轻拍她一下。我若是过线，则会重重地挨她一下。她不喜欢唱歌跳舞，不喜欢体育活动，她只爱搞她那堆树叶子。但她的成绩很好，门门功课都是100分。上到初二时，我们的关系总算有了改善。老师上课讲的我没搞懂,课后我就去问她,有时还借她作业来抄一遍。到看民有一天，我在一家人的院墙外面拾到一片金黄色的树叶,形状就像一件马褂一样。我把树叶子给了她，她高兴得大声说：“啊，马褂木！”她兴奋地告诉我：“马褂木又叫鹅掌楸，是我国珍稀植物。看它像不像一件长马褂？”放学后，她缠着我，要我带她去看那棵树，但我们转来转去也没有找到，眼看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我们只好各自回家。一天，她带了一本她制作的标本簿那是用10张8开纸钉成，她说，她已经钉了10几个本子，共有200多种树叶。树叶采来要晾干、压平。还要写上名称、产，地习性等等。初中毕业后，她考上了一所重点中学的高中，我考的是技校。分手时她悄悄递给我一本书《千家诗》。回家后，我发现书中有一片通红的枫叶。它夹在一张白纸中间，叶显得更加夺目。白纸上用铅笔写了两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当时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头脑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便用白卡纸剪成各种树叶子的形状，做成书签，打听到她家的地址，从邮电局给她寄去。一共寄了两次，共有百十来张。但都没有收到她的回音。这是明显不愿意与我来往。当时我年轻气盛，心想：你长得也很平常，不过就是喜欢玩树叶子，有什么值得傲气的。不理我就拉倒！后来听说她考上了南京林学院，从一个喜欢收集树叶子的小姑娘成长为一位林业工程师。现在一定是退休在家，安度晚年；她肯定早就把那个带她四下寻找马褂木的同学忘了，但她绝不会忘记龚自珍的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