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父亲、我的故事

你害怕，因为你走的路引你离开了母亲和家乡，但是，每一步，每一日，都引你重新向故土走去。家乡不是在这里或者在那里，家乡在你心中，或者说，无处是家乡。——前言01外公的耶稣外公有两女三儿，最后却是饿死的。外婆是外公的童养媳，外公家里虽然穷得叮当响，却不想还有更穷的外婆家，于是顺利得了个媳妇。外婆就这样从小跟外公一起长大。长大后外婆身高170，鼻梁高挺十分美貌，外公却矮壮。外公这个农民除了翻田啥都不会，字好歹认识四个依次为:土、田、大、天。就这四个字听说还是扫盲的时候费劲学会的。没本事的外公帮人挑水，但拿不到钱，还要外婆去讨要才拿得回来。外婆把外公当祖宗供着，每天早上给他煮荷包蛋加龙眼干，自己是随便对付。记得我刚上学不久有一天去外公家玩，通过旧木屋的天井，突然发现外公穿得整整齐齐，端坐在门口，膝上敞开摆放着一本厚书。这本书就是外公的耶稣《圣经》。外公装模作样的看着书，我走近一看书还是倒的。外公嘴里喃喃念着:耶稣爱我，我爱耶稣，耶稣是马胯里生的……我走进屋里，墙上贴上了大张的十字架，土老帽的外公不得了，信起了洋教。他绘声绘色的讲起耶稣，说自从信了这个他身体倍棒，耶稣就是救世主。外婆心脏病去世了，外公六神无主，趴在那哭诉外婆不听他的不信耶稣，还不是被死神带走了吧。外婆走后外公的好日子就过完了，被分配给两个小儿子，大儿子因为在外地所以只付他的生活费。他过上了每天走去二儿子三儿子家轮流吃饭的日子。二舅给他约了一家粉店，让他早上固定去那吃，不久他就吃厌了，反映不见人影，挂帐吃包子、饼。姨隔不久就去看他给他搞卫生，说是一塌糊涂，吃喝拉撒都搬床上了，屋子里堆满捡的废品，給他收拾一次房子几天吃不进去饭。外公常去敲舅舅家的门，但都上班没人给他开。他几天没去也没人在意，他一个人守着外婆遗像住在老房子，老邻居常端饭菜给他吃。他最后的日子几天没出现在街市吃东西，被发现倒在二舅家楼道那里，发现后送去医院是中风了，据说肚子里空空应该几天没吃饭，不久他就去世了。养儿防老是靠不住的，结发夫妻才有用。谁先走了剩下的那个也就不远了。外公信耶稣却完全不懂，道听途说，降生在马槽的耶稣被他绘声绘色却面带同情的说成是马生于胯下的。人生就是一场戏，入戏的老农民外公是个无知小民。02父亲的葛毛藤几十年前，十四岁的父亲带着几个葛毛藤疙瘩离家出走，在江湖上混不下去的时候被找回去继续读书，正好征兵，他自作主张改了年龄当兵去了。父亲是通讯兵，学会了很多实用的通讯技术，这些技术实惠了他一生。关键是他说当兵以后地位的提高，在困难年代最讨厌他的奶奶居然给他寄了他根本不爱吃的糠饼干，他说在部队有饭吃，用不着对他献殷勤。离家出走的父亲吃掉了小个的葛毛藤后，大的只好用手拿着。遇上一个比他年长高大的老乡，老乡说:来，我裤兜大又深，我替你保管这个葛毛藤。父亲甚喜，依之。晚上煨着一堆火瑟瑟发抖，肚饿，想到了火烤葛毛藤的香，口水流出来，急找老乡索要替他保管的葛毛藤，老乡高高的站直，目光斜睨嘲笑的说:小家伙，我骗你的你不知道啊，葛毛藤早被我吃了!父亲哭得在地上打滚，流浪是执行不下去了!一直不知道父亲口中的葛毛藤是什么，想必那时候不是啥好东西，但过去原生态的土地山河，应该很容易挖得到。前几天突然看到不少推崇葛根粉的广告，顿悟，原来父亲那时候吃的就是这东西啊。03记得小时候一个人游荡，在河堤发现了不少矮棵枸杞，枸杞一个个小红灯笼一样，我赶忙摘下，想着给我爷爷泡酒喝。带回家爷爷表扬了我，心里别提多甜。有一次爸妈半夜吵架，我在大床上酣睡，小时候的睡眠那么深，似在黑夜的包围里，而黑夜如波。我爸愤怒的提起一把木椅朝我妈扔去，肯定就是个假样子，椅子砸到了床里边的我的手臂，我凄惨的狂哭起来。前面街道的院子里有个怪老头，闲时居然摆一块门板卖黄鼠狼，蝙蝠，老鼠，蟑螂，还有很多干药材，孩子们看到就怕。但我因为伤了手被带到怪老头这，就这样我认识了三七。老头的前边小院，一半能照到暖阳，一半却终年潮湿，那里长着他说的田三七，开着小花，叶片是小椭圆，有点像田坎边的马齿苋，但却生得精致多了，叶片绿得深邃。老头摘三七叶子揉碎给我敷手臂。不久手臂好了，我迷上了神奇的植物。家不远处有几座大山和一条绵延的河堤。小小的我常会一个人去与植物对话，给它们取名。我喜欢荆棘和蒲公英。耳边响起爷爷念过的古诗:万物自生听，太空恒寂寥。七八岁时，因为总是要跑厕所，妈妈带我去医院检查，然后医生开了些六味地黄丸。从那时起我吃上了特别餐，菜炒得差不多的时候趁没放盐先给我装一份出来，我还享有大瓶的鱼肝油，小薄荷饼干，胡椒饼，还有些红红绿绿的小瓶子药。我常有鸭蛋吃，妈妈讲是鸭蛋良性，鸡蛋热气。绿绿的一碗汤底卧着静悄悄的猛大个子的两枚，碗里面还飘着碧绿的车前草叶，车前草对称的几片叶，中间吐着几条穗。车前草和鱼腥草我都认识，鱼腥草治喉咙痛，河堤和山塘边找找就有。因为特殊，我感到了家庭地位极高，至于生什么病压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