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心中永远的丰碑

时间: 2024-04-13    阅读: 0 次    来源:倾诉文学
作者: 倾诉文学
文/李红蓉昨天晚上,我大哭而醒。蓦地坐起,泪水依旧在脸颊上流淌,唏嘘片刻,仔细回忆,竟然是一场噩梦。梦境是父亲出殡时的场面,很多人去抬灵柩,我和大姐不能靠近,我悲痛欲绝,大哭不止。父亲离开我们已整整十六年了,如此之梦我不知做过多少回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院子里葡萄叶沙沙作响,漆黑的夜空看不见一丝光亮。我无法入睡了,父亲那音容笑貌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年轻时英俊潇洒、中年时刚毅挺拔,老年时,虽然经历岁月沧桑、艰辛生活的磨难、政治运动的打击迫害、母亲离世后的痛苦与孤独,但他依然洒脱坦然,到终老也不愿意给儿女们添负担。父亲是他们那一辈村里最有学问的人,通古晓今,中外地理熟悉备至。他特别好学,从我记事时起,闲暇时间,晚上油灯下,总是卷不释手,直到老年依旧保持着这良好习惯,桌子上、枕头边都不离书报或杂志。听母亲说,我家原来有好多藏书,可惜在文革当中,被红卫兵抄去四架子车付之一炬,留下来的只有【毛泽东四卷】合订本、简装本三套了。解放初,父亲十六岁就是区文书。父亲是独苗,爷爷生怕有闪失,把他叫回家。父亲是个孝子,放弃他的大好前程,从此就与黄土地结下了终身的渊缘。那时全乡分了三个大村,父亲担任村会计,他的账目很清楚,珠算指法娴熟,计算精确。一九五六年在市里参加先进表彰大会上他那层次清晰声音洪亮而流畅的发言,赢得几千人的热烈的掌声。一九五八年父亲就当上村党支部书记,文革当中被红卫兵夺权,停了三年,六八年又干上,一九七四年“反击右倾翻案风”时停了半年,最后一直干到一九九二年才退下来。有位乡领导很风趣的说父亲象邓小平一样“三起落”。文革中,全乡红卫兵搞大串联,抄了我们家,三路队围着父亲,还给他捏造莫须有的罪名写在大字报上,要他不停念,造反头头在前边高喊“打倒x x的口号。”深夜回到家看见全家人泪眼汪汪,爷爷在炕旮旯里低头抽着旱烟,他还乐呵呵的说:“你们这是做啥吗?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不就是开个会么,政治运动是大气候,咱又没啥亏心事,过去就没事了。”母亲含着泪委屈地说:“他们给你编的事,你咋还大声念呢?”父亲呵呵一笑说:“我就没用心么,权当练口才呢。”母亲端来饭菜,他大口大口地吃了三大碗面呢。奶奶望着父亲心疼地说:“我娃心宽得象黄河一样!”在那个年代,搞帮派,武斗现象时有发生,几乎所有被批判的人都挨过红卫兵的打,他们只是指指点点,但未打过父亲。在父亲断断续续担任村干部近四十年中,都在风口浪尖上,笑对人生,坦然面对一切艰难险阻,从未皱过眉头。七十年代带领全村兴修梯田,搞科学实验田,改良粮食品种,增产增收。改革开放后,更是带领村民走共同富裕的道路,我们村各行事业都名列全乡的前茅。市、县领导视察工作,乡政府领导首先就领到我们村来。因为我们村不仅工作干的好,父亲的口才很好,汇报工作有条不紊,深受上级领导的赞赏。有位市领导说风趣的说:“老李能当党校的理论教员了。”父亲担任村干部几十年,都是两袖清风,七十年代初,推荐年轻人上大学,大姐的条件绰绰有余,他把村里两个没妈的娃推荐去了,他说就权当给娃找个有人做饭的地方。最后还是工厂直接在学校毕业生里,大姐被招收去当了工人。父亲不仅博学多闻,也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他懂音律,板胡拉得很好。六七十年代城乡都大兴唱革命样板戏,他在村里的文艺宣传队里,既是导演,也是主演,在排演的【红灯记】里,父亲扮演李玉和,大姐扮演铁梅,把英雄人物的临危不惧、坚强勇敢、大义凛然表演得淋漓尽致,父女俩的真情演绎,感人至深。父亲很孝顺,每天哪怕多么疲惫,都要坐在爷爷奶奶炕头上说一阵话。爷爷奶奶有时生病了,他就彻夜陪着。直到爷爷奶奶去世,父亲还十分内疚地对我们说:“我和你妈没能耐,让你爷爷奶奶没享一天福。”父母亲是一对荣辱与共的恩爱夫妻,用中国最传统的孝道奉养两位老人;以身垂范,言传身教的抚育了我们姐弟五人;他们相濡以沫,风雨同舟,共同走过了四十年艰难而幸福的人生之旅。母亲自从生我之后常年患病,基本上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看病吃药。听说我刚满周岁,母亲病很重,那时乡村医疗水平和条件很差,父亲就带母亲到离家近二百里外的市人民医院看病。有一回我说:“我妈一生吃的药能开一个药铺了。”父亲说:“那你咋不说你妈这辈子受了多少罪呢?”一句朴实的话,道出父亲对母亲的在乎和无比的疼爱。有一次我回家,看见父亲枕头旁放着他写的纪念母亲的文章,现在只记得开头两句写道:“我最怕最恨的秋天又来了,今天在亡妻的坟上添了把热土……”我看后很感动。父亲把这隔世离空的思念与悲伤写了十几页。后来回家找不着了,问父亲才知道他在母亲坟头上烧了。他不愿把这留给别人看,这是他对母亲说的心语,化作一缕青烟,随母亲的灵魂而去,仿佛他在用心弦在为母亲弹奏一曲安魂曲。父亲对我们姐弟更是疼爱有加,听说在我周岁后,有个表姨要我,母亲同意了,父亲坚决反对,他说:“男娃女娃我都不嫌,再说她妈有病,娃抱走了她更心急。”小弟小时候很淘气,奶奶和母亲的溺爱,父亲对他的教育却很严。他常说:“子不教,父之过。把这独子惯坏了,对不起先人,也对不起后人。”父亲在母亲去世后的十几年里,从不给儿女添麻烦,他常说:“我一个人习惯了,在家里自在,你们都安心工作、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们啥都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们每次去,他让我们看他蒸的馍、炒的菜,好让我们安心。在他临终前五天才下不了地,等我赶回去父亲两天不能起床了,我哭了,但他还笑着说:“我娃不哭,爹死了,也就把你们解脱了,人终究有这一回,好好活几十年,走时痛痛快快的,自己不受罪,也不连累别人。爹想的开。”第二天凌晨,弟弟还在火车上,父亲等不到向他唯一的儿子道别和对他的最后一次的谆谆教诲,走完了他七十年辉煌而艰难的风雨历程,他穿着母亲给他做的最后七件衣服洒脱的走了。我们为他办了比较隆重的丧事,这是我们唯一违背父亲意愿的、也是最后一次回报父亲的一件事。他一生很简朴,一再叮嘱过我们,他的丧事要简办。村党支部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全村人都参加了,村支书的悼词高度评价了父亲一生的功绩,在场的人无不失声痛哭。父亲的豁达、无怨无悔的奉献精神,我们是做不到的。记得有一次和父亲谈及他的一生的经历,问他啥遗憾的事,他说没有。我说:“爹,我觉得起码你有三件事很后悔:一是当初听了我爷的话,放弃了你的大好前程,要是干到最后,说不准是县长呢;二是娶了我妈拖累了你一辈子;三是应该推荐大姐上大学。”父亲淡淡一笑说:“你奶生了我们兄弟四个,只活了我一个,我不能让他们再伤心,再说我在家也能忠孝两全啊,为咱村里服务,同样是报效国家。你妈是个难得的好妻子,好儿媳,好母亲。至于你大姐的事,我确实有点内疚,委屈你姐了,她品学兼优,如果让她上大学,一定会有很大出息的。”父亲的一生是平凡而伟大的,用他的智慧、勇敢、坚韧、豁达、坦然诠释了他充实而光辉的人生。在父亲的墓碑上,我用极其简单明了的几句话,涵盖了他的为人和生平:“家父为子孝,为夫忠,为父仁慈更宽容,为民谋福鞠躬尽瘁献终生。生不逢时,怀才不遇,英才埋没村野中。然父才、父德、父智、父慧、父勇、父爱永泽千秋万代。每年清明节,我们祭拜完父亲,在墓前伫立良久,凝望着墓碑上那几句话,哪能说得完他的一生呢?我们的慈父、好爹爹,我们下辈子还做您的儿女!父亲的智慧、灵魂已经传递给后人了,我们继承和发扬他的优良传统,都在奋发努力,不辜负父亲的殷切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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