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十八

时间: 2024-04-13    阅读: 0 次    来源:倾诉文学
作者: 倾诉文学
清明是祭祖扫墓的日子,也是踏青郊游的最好时节。近二十年来每年清明节我都要回老家。一是祭祖扫墓,二是看望老家的亲人,三是踏青追寻儿时的记忆。往年的清明节多数情况下是雨纷纷,今年天气晴朗,艳阳高照。回老家一路非常通畅,上午十点多钟我们就祭祖扫墓结束。每次回故乡,我都会在村头的高坡上伫立远眺,今年也不例外。春季故乡绿油油的山、金灿灿的地、清亮亮的河尽收眼底。此时的故乡就像一幅清明上河图,美不胜收。约十一点,一辆红色的宝马小轿车穿梭于镶嵌在金色油菜花丛中的乡间小路上,朝着我站的高坡方向飞奔而来,戛然停在了我的旁边。女司机探出头来,笑着对我说:“不认识我了吧?!”。我把目光投了过去,她看上去不到五十岁,身体微胖,两个酒窝异常熟悉,城里腔调中还夹杂着一丝乡音。我定睛一看,是发小翠翠。“喔,原来是你,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啊!”。她迅速下车,一边握着我的手一边说:“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吃和玩,不操心不着急,能不年轻吗?”,她嫣然一笑;“真的,我们三十八年没有见面了,要不是今天回来祭祖碰到你,恐怕难得一见!”;“你还好吧!”。我微笑着点点头。翠翠告诉我,在我去外省读书的第二年,她经人介绍嫁到了省城近郊,前几年城市开发,她成了拆二代,老公经营着一家装饰公司,日子过得很不错。我和翠翠都出生在20世纪60年代初期,她和我同岁,虽然是同一村的,但我们不同姓,更不同宗。我们从小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挑猪菜,一起跑邻村看电影、一起帮大人干农活,天真烂漫,相处得很开心。翠翠天生一对圆酒窝,樱桃嘴,丹凤眼,一副好看的脸蛋常常挂着甜蜜的微笑,扎的两根齐肩麻花辫粗大黑亮,十三岁时已亭亭玉立,很逗人喜欢。而我十三岁时体重不足七十斤,两个锁骨凸出,锁骨与肩膀形成的三角区可以装一汤匙水,肋骨像搓板。母亲看到我瘦弱的身体十分心疼,在那个粮食不充足的年代,母亲总是尽量省下一点饭“逼着”我多吃。记得有一天吃晚饭,母亲边把自己碗里的饭拨给我边说这样一句话,“多吃饭才能养得白白胖胖,长得壮实才能逗女孩喜欢,过几年我跟翠翠的妈说,叫翠翠做你的媳妇。”十三岁的我似懂非懂,被母亲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母亲为了哄着我多吃饭。自从那天起,我对翠翠多了一分“私心杂念”,身体也逐渐长得像个大小伙子了。翠翠性格很开朗,也很勤快,在那个男女生界限分明的年代,她与其他女生不一样,喜欢和村里的男生一起玩。放学挑猪菜她总是邀上几个男生一起去挑。我跟在她后面穿行在麦地里,油菜田中,她所到之处猪菜特别多,似乎那些猪菜早已等着我们去挑,她的篮子装满了,还要帮我挑一些。路过村头水塘,把猪菜洗净提回家,常常会得到母亲的表扬,时间久了,母亲自然知道有翠翠的一份功劳。少年时代玩得最多的游戏是老鹰抓小鸡。翠翠的个子比我们同龄人出众一些,经常站在第一的位置充当鸡妈妈,我们十几个小伙伴依次牵着前者的衣襟排成一队充当小鸡,我总是抢在最前面牵着她的衣襟。老鹰是比我们大一些的男生充当,老鹰抓小鸡时,翠翠十分机灵,她张开双臂拦着老鹰保护着我们,她能很精准地判断出老鹰捕捉小鸡的种种动机,老鹰在她的眼皮下难以得手。那时翠翠在我们的心中是最出色的鸡妈妈,深得大家喜欢。初中阶段的暑假,我们会帮大人干一点农活。翠翠很会插秧,记得读初一“双抢”时节的一个下午,我们被分在同一水田里插秧,我们并排着同时开始,没过一会她把我甩开了好几米远。她边插秧边教我,说左右手分工要明确。我起身盯着她插秧,只见她动作十分娴熟。她左手分秧,右手插秧,一行行从左插至右,再从右插到左,整齐如画,插秧的动作宛若小鸡啄米似的,非常协调可爱,手到之处被秧苗披上了绿装。她大约只用了三个小时就插完了自己分内的一块,尔后逆向帮我插了一大块,最终像下围棋一样把我关进了秧田中,她开心地笑了,笑得很灿烂,“咯咯”银铃般的笑声不停飘荡在田间地头。我平时很少近距离正视她,但那天我的胆量变大了许多,而且看得非常仔细。此时的她,脸颊被热浪烤得绯红,衣服被汗水湿透,额头汗流如注,汗水淹得眼睛一眨一眨。她不停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汗,微笑着盯着我,这时的她在我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纯真和美丽。虽说插秧很辛苦,但从她的笑容中可以看出插完秧的成就感和快乐感。我把她拉上田埂,她的双脚被泥巴裹得像两只粗莲藕,一只蚂蟥死死地叮在其小腿后面吃饱了血,我迅速帮她捏了下来,她抢了过去,说:“让我来好好收拾收拾它!”。说着她顺手掰了根小树丫,把蚂蟥的五脏六腑用树丫翻过来插在田埂上让太阳晒,以免继续害人。我们在田边水沟里洗完脚和手,唱着她最喜欢唱的《渔家姑娘在海边》,赤足在回家的路上,踏着夕阳慢慢归去。自那时起,我们的接触变得频繁,相见的欲望更加强烈,无论是上学还是玩,她都会把我约在一起,但彼此谁也说不清其中的奥秘。第二年的八月中旬,中考成绩出来了,我考上了高中,她却落榜了。九月初,我去镇上读高中,母亲把我送到村门口,在村门口的小河岸上,正好碰到了出早工归来的翠翠。翠翠像往常一样微笑着对我说:“祝贺你考上了高中,好好读,考个农业大学,回公社农科所当个技术员,帮我们做技术指导”。“谢谢,我会努力的。”离开时我们都回头看了彼此两三次。两年后,我考取了铁路学校,人生轨迹没有按翠翠所希望的那样运行。去学校报道起程的那天,我挑着母亲专门弹的一床花棉被窝和一个木箱子,母亲把我送到村门口,又在村门口的小河岸上,碰到了薅草归来的翠翠。她穿着水红色的确良衬衣,少女的娇美显现得淋漓尽致。翠翠打量着我,这次她脸上少了一些笑容,只是说:“到外省上学那该有多远啊,毕业以后还能分回来吗?”我摇摇头,心想:我哪知道以后的事情啊!她接过我的行李,我俩并肩前行,她把我送了一程又一程,平时话语滔滔不绝的她突然变得很沉默,故乡的路上只有我俩的脚步声和扁担的“吱悠吱悠”声。远方突然传来了火车阵阵汽笛声,笛声打破了此刻的寂静。笛声虽然不大,但是对我来说似乎有点撕心裂肺,我心乱如麻……“翠翠,不用送了,忙了一大早你还得好好休息,回去吧,寒假我回来看你。”“嗯,那你去吧!”此时我俩的手第一次依依不舍地紧握在一起,刹那间,她的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没能阻挡住,刷啦啦从她稚嫩的脸上滚落下来,她转身朝村的方向走去。朝阳把她水红色的衬衣映照得异常耀眼,抽穗的晚稻泛起了一道道绿浪,村里传来了母鸡下蛋“咯嗒咯嗒”的叫声。翠翠渐行渐远,她那窈窕淑女的身影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那一年她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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