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路生活散文

时间: 2024-04-07    阅读: 0 次    来源:倾诉文学
作者: 倾诉文学


我又做梦了。
故乡的白山黑水重重叠叠全堆在梦里,像巨幅环绕的银幕,一幕幕交错闪现。那些乡间的路,通往田间地头的,通往村口学校的,通往其它村庄的,通往外面世界的,全都隐约明灭。它们固执地织成梦的经纬,它们在看见和看不见的地方闪闪烁烁地诱惑,它们从四面八方召唤着我。我看见我从每一条路上走过,我看见我在每一条路上的迟疑和惊喜,我看见我在路的尽头频频回首,那辐射延伸出千万条路的地方,却在掩面哭泣。
我从梦里惊醒,我知道故乡在唤我了。

那一年,我考上乡中,第一次离开村庄到外地求学。
村庄用村口那条乡间小路送我。
现在想起来,那该是我记忆中最美的路。
春天,小路的左右全是青绿的麦田,翻涌着绸缎般油油的波光。从小路上走过,就像用脚轻轻踩开水波一样,一条黄土的小径就这样翻腾着逶迤的绿浪延伸开去。
小路两边开满各种野花,蒲公英俯首贴耳,小心翼翼捧出朵朵球形小伞和黄色小花,说不出的温存。兰草花是小家碧玉,修长翠青的叶子,纤细的茎托着五片白色花瓣,又温柔又典雅。大刺芥莽莽撞撞,茎杆粗壮,叶片长满尖刺,花开得也粗鲁,毛毛糙糙像妇人脑后没梳好的抓髻。还有一种叫打碗花的,花开的形状就像一只碗,颜色粉贱贱的,看起来十分单薄,仿佛一不小心果真能把它打碎似的。狗尾巴草则简直疯了去了,一路蔓延,一路打情骂俏,即使一阵小风经过,它们也纷纷头碰头窃窃私语,你传我,我传他的迅速传播开去。
当然还有许多我不认识的野花野草,也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小小的花朵间杂在深深浅浅的绿色里,颜色也淡薄,大抵不过柔粉浅紫素白幽蓝之类,像是从调色板上随意取下来涂抹在花瓣上的,完全不似公园里的牡丹、玫瑰那样颜色浓烈,花型硕大,富贵逼人。但它们在蓝天下畅开胸怀,尽情咏叹,它们深藏着自己的名字,却开得又简单又专注,就这样一路摇曳,一路说笑,照样有说不出的风情。
路边草丛里还有体型修长的绿色扁担(一种虫子)和短小精干的褐色蚱蜢,它们轻快地跳来跳去,有时甚至跳到路上四处张望,样子呆萌萌的。这时只要轻轻走到它们背后,两手一捂准能逮到。不过它们的四肢好像不那么结实,捏到手里一会儿就能挣扎断一条腿,只好弃在草丛里,看它趔趄逃开。
蜜蜂通常是惹人厌烦的,总围着好看的花儿频频打转,还发出嗡嗡的声音,又霸道又花心。倒是有一种小白蛾翩翩在绿色的草间飞来飞去,像一片随风起舞的白色花瓣,很是生动。
每次上学,在这条小路上花费的时间总是最多的,采一束野花,逮几只蚱蜢,摘一片草叶含在嘴里吹出呜呜的声音,有时走累了,还想坐在路边发一会呆,看瓦蓝的天空上几朵纯白的云。
有时常常会想,需要有多少心思和力气,才能布置出这样一条美丽又充满生趣的路啊。唉,故乡,故乡该是多么寂寞,才如此在意,它送出去的和它等待归来的脚步。
但很煞风景的是,麦田里几堆垅起的坟茔总让我感觉又神秘又恐怖,坟头几棵高大的松柏,枝叶乌绿阴郁,像是守护着天地间一个巨大而忧伤的秘密,令人望而生畏。更可怕的是,每过一段时间,麦田里还会多出一两座新坟,黄土湿润,花圈凄艳,像一双空洞的眼睛在注视着什么。
每次从坟边远远经过,我都忍不住加快脚步,匆匆远离,却又仿佛总能听到背后从地心传来的咚咚咚的脚步声,扭回头看时,又空无一人,只好心跳加速,飞奔而去。
这空寂的大地,到底深藏着多少秘密,有多少人曾心事重重走过这条乡间的路,然后又在遥远的岁月里走向大地深处某个未知的归宿。
我知道,村庄一直在等,它伸长脖颈,等着那些离开的游子匆匆走远又踽踽返回,等着他们用脚步熨贴它的寂寞,抚慰它的忧伤,然后成为它深藏在地心的足音。

村里强叔结婚时,村庄迎娶它的新妇,用十二辆突突冒烟的红色拖拉机,和一条愉快地伸向邻村的乡间小路。
小路激动地穿过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田,穿过笔直挺拔的杨树林和一片起起落落的村庄,摇曳着翠色和繁花,飞扬着黄色的尘土,欢呼而去。那尘土里弥漫着世俗的喜气,村庄的喜悦,和一条路全部力气的亲热。lPW倾诉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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