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太阳像害羞了般，没露几回脸。不晒，适合野外踏青。
说去就去，家里的领导一声令下，轻装出发。一台摩托车，两个老人儿，三百六十度全景天窗，看天看地来得透切，整个春天属于我们。
城外东西北边的郊外，我们都宠幸过了。这一次，我们一路向南。
随着感觉走，逛到哪里算那里，反正车累，我们不累。
车头突然任性了一下，一拐，就从车来车往的207国道，拐进了橡树林夹道欢迎的村道。我们心想，满山满岭的橡树正落旧叶吐新芽，萧索中更呈万象更新，可以当作今次“考察”春天的对象。
殊不知，刚转过四五个弯，车上那尊贵的乘客看到山湾里有一大片指天椒基地，马上抛弃了橡树林，指令我直奔基地而去。
基地近百亩，有农民正在采摘成熟的指天椒。地里，成熟的指天椒向天空直指一行行一排排的火红。我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基地，脚儿比心儿还要心急，当然就来不及顾及脚上那双几十元一对的“名牌”的感受了。
我们进入的位置，正好有两个老人在低头采摘，看样子是一对恩爱的老夫妻，有讲有笑。
“今年的椒大丰收哇，地里都是火红火红的。”我第一时间找个话题与他们聊了起来。
“是不错，已采摘五批了。”憨厚的老伯也不生分我们。老伯皮肤黑黝黝的，双眼有神，牙齿倒是雪白得很。
“今年年例春也起了，椒能卖个好价钱吧。”我问。
“价倒是起不来，反而比去年低了点，不过产量比去年多，椒也比上年靓。年例用不了几多椒的，本地佬吃得几多，基地咁多椒，全部销往北方。”老伯没有停下手上活儿，一把把地把手里指天椒的火红放进篮子。
“你们是从城里来的吧，小心椒地的湿泥巴。”老伯善意地提醒我们。
老伯这样一说，我们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他们在满头大汗干活，我们却在他们身边找乐儿。于是，用镜头喂饱手机的内存后，我们主动加入了采摘指天椒的行列。
老伯不叫我们停手，只是憨厚地笑着。我们一只只地摘着，把眼前的火红收集到手中。指天椒很小，我却感觉它们都有一颗火红的心，不停地在我手心跳动，燃点我的一腔热情。
“不怕对你说，这几行指天椒，是我家里的。基地老板留比我们作租金，他帮我管理，采摘时我才来。他一般都是请人来采摘基地辣椒，摘一斤比一元钱工钱。”老伯打开了话匣子。
“一般椒季多长?”我好奇地问。
“去年8月种的，到冬天就有椒摘了，摘了一批，又长一批，今年6月才会收椒谢苗。时年靓，管理得好，摘十几批不成问题。”老伯笑着说。
我看见老伯把变红的指天椒摘个精光，又问了个为什么。老伯说，椒是一批批长的，这一批摘光了，下一批正好能开花。就像建屋一样，一层层往上长，花下面那层的椒就算你不摘也会脱落烂掉。
这时候，我才留意到，椒上每一层采摘的痕迹很明显，层次分明，顶尖上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正绽放在等待采摘的指天椒头顶，好像轻轻地对椒们说“你们功德圆满了，以后把向天燃烧的仼务交给我吧”。
我们与这对老夫妻边说边笑笑边摘椒。几十分钟后，老伯的那三行指天椒也采摘得差不多了。我们向老伯告辞。老伯非要我们带些椒回城。我们推辞几番后，还是经不起他的盛情，从他手里接过那小袋指天椒。
“挖点番薯回去吃，难得来一次。我摘完椒，正要挖番薯回家。”我们还未走出椒地，老伯突然急急地大喊起来。
他就像对自己亲人一样，说得那样真切，那样亳无陌生感。他还跑到椒地旁的番薯地，准备开挖，嘴里不停地说“好快，好快就得，等等就成”。
“…………”我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心底猛地涌起一股热流。
几十秒后，我才回过神来，谢绝老伯的好意。我们与老伯他们素未谋面，大家却谈得甚欢。他硬塞给我们指天椒不足算，还要挖番薯给我们。这不禁使我又想起早几天在报纸上看到的一个话题：城里住在同一栋楼甚至同一层楼的邻居出入如同路人。当时，我对此话题颇有感触。或许，我早已习惯了城里毫无温度的虚伪，习惯了笑里藏刀的伤害，习惯了身边心墙高筑的冷漠。现在，想着老伯对一个陌生人如此毫无做作的亲近与纯朴，想着想着，心头不觉又是一暖。
今个周末，我本是想到郊外散心的，想不到收获了一腔暖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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