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 还想做棵树

　　气温刚刚告别了严寒，气温尚在零度，风中还夹杂着没有散尽的冬的凉意，我却欣喜地在屋外墙边、石缝里看到了新绿。这个季节，这样的环境，一抹新绿，就是一束阳光，就是一片希望。草地上的树，树上的枝条显得孤傲而冷清，但靠近了看，那褐色的树皮已经泛绿，隐隐的，淡淡的，仿佛一层透明的薄膜覆盖着欲动的生命。那薄膜的下面定是充满水分的绿，充满生命力的绿……我不忍损伤它窥视它，我敬畏一切生命。
　　面对春寒中的花草树木，我想到了曾经的自喻：我是一棵树。多么奇妙的感觉，多么恰切的表述！
　　对树的喜欢与生俱来。现在，在我的人生将近老年的时候，在我惧怕了冬春的寒冷时，我又萌生了更加遥远而坚定的渴望：来生，还想做棵树！
　　来生，我想做棵坚韧的树。一棵树的成长，需要很多条件——肥沃的土壤、充足的阳光、丰润的水分……我希望得到这些恩惠，用我的浓荫护佑着焦渴的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但我也做好了迎接厄运的准备，我来生的那棵树，也许就矗立在山崖上、石缝中，我需要有不同寻常的忍耐，忍耐干旱、忍耐严寒，忍耐一切来自自然以及人类的摧残。我还要给自己一份坚忍，我要把根深深地往仅有一点的泥土里扎，往仅有一点的水分里靠，用根须盘住那些顽固的岩石。我想，在突如其来的风暴面前，那块曾经阻碍过我伤害过我的顽石，或许就会成为我的保护！我愿意享受滋养，充分地张扬生命的力量，但我更愿意在这样艰辛的忍耐和探寻中，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
　　来生，我想做棵生长在山野里的树。身后有绵延的山峦，身前有绿色的风景，左有异族的花草，右有同族的林木！头顶有衔着口哨的飞鸟，脚下有打着呼噜的动物……总之，我对山野的渴望和向往，对自然的渴望和向往，是今生未圆的心愿，要在未来，以树的名义加入它们，成为它们之中的一员，成为它们的血液或是肌肉……这里也许有不快或伤害，也许会有一棵更大的树挤兑我，有一根更长的藤纠缠我，或者有什么小动物在我的身上做窝，然后过它们温馨的日子……这些，我会看成是它们对我的信任和依靠，我会看成是我最终能为它们所做的一点点……我愿意和它们一起享受阳光，浸满山野的和煦的冬阳、娇艳的秋阳，会令人温暖而向往；我愿意和它们一起迎接雨雪风霜，珠帘般的雨丝，棉絮般的雪地，都是我们童话故事里的景象。
　　来生，我想做棵矗立在村头、院落的树。绵绵的风俗民情，绵绵的家的温情，会让我比前生更加深情，更加多情。看到踯躅在村道上的老爷子，我会想到生性倔强的父亲；看到蹒跚在院落里的老太太，我会想到体弱年迈的母亲；看到树下嬉戏的儿童，我会想起儿子小时候的可爱；看到成双成对的恋爱男女，我会渴望来生有爱相伴……我愿意矗立在这里，用我的来世圆今生的心愿！
　　来生，还想做棵树。零距离感受春夏秋冬的酷暑与严寒，感受黑夜白昼的神秘，感受风花雪月的浪漫。
　　来生，我还想做棵树。
　　来生，还想做棵树。